裴行儉再揮了一下手，又一次阻止了賀蘭敏之的插言，繼續道：“不過呢，這只是一個可能，依某所想，這種可能性並不是最大，太後的手段非常厲害，她深谙掌權之道，有亂事起來，至多幾年就會平息下去，只不過天下會動蕩不安幾年而已，”裴行儉說著閃著精光的眼睛盯著賀蘭敏之，“要真是如此，那對你言情況就不太妙了，太後的身體非常健康，從你的外祖母那般年紀去世上看，大概可以推算出太後還有很多年可以活，而你想繼承大統，只能等到太後駕崩後，而這麽多年，誰也沒辦法預料會有什麽變數，太後會不會因為你權勢過大，如同李弘、李賢、李顯、李旦那樣待你……他們幾個是她的親生兒子都會如此對待，何況你一個外甥，而且你也不是真正的武家子嗣，所以你要做好一切的準備手段，即使天下太平，也要為自己的前程謀劃！”

“守約兄……”

“敏之，你等不了那麽多年，要是你真的想坐上那個位置，你就可以趁有亂事起來的機會，取而代之！”裴行儉沒給賀蘭敏之以插嘴的機會，擺擺手用非常堅定的語氣說道：“你現在手中握著兵權，洛陽、長安的大部軍力都在你掌握之中，政事堂中又有你多位的親信，這是你行事的根本，要是太後真的不能容你，你就要借機會，先下手為強……天下起亂事的時候。就是你成事的機會，你可以順民心，承天意做你想做的事，你要做的，不是等，你等不到的！”

裴行儉的話讓賀蘭敏之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他這位師兄，為何會說的這麽明白？難道裴行儉早就看出來，他有榮登九五之尊的想法，並一直為此努力的嗎？今日裴行儉這樣說。是真的給他支招，讓他想辦法把握機會，該做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做？還是其他？

他不敢確信，只能怔怔地看著裴行儉。

此時的裴行儉完全沒有了病態，仿佛是一位非常精明的智者一樣在向賀蘭敏之說話，“還有……你早就預料到太後會最終執掌大權，當上皇帝的，某知道。你以前所想的是利用太後達到你自己的目的，這些年你一直為你的目的做準備，如今你的權勢已經完全可以左右朝政，甚至決定大唐的未來，如果你真的……想，就不要錯過機會！記住。只要你想把握，機會會臨你身上的，你在許多事上未蔔先知，沒有人可以擊敗你！”

“敏之，你才智遠非任何一人可比。你所提的這些朝政建議，已經給天下帶來了富足，你還會給天下帶來百姓更多的好運，要是你在那個位置上，會比任何人都做得好的，你會將大唐帶往一個沒人可以預料的未來。那是一個無人可以預料的盛世！你是上天派來執掌大唐的，只是機會沒到，一挨機會到了，你不能錯過，不能放棄！這是為天下百姓謀福祉！”裴行儉嚴肅地說道：“太宗皇帝不惜發動兵亂，奪取了皇位，從此開創了大唐盛世，世人並沒詬病於他的不仁不義。反爾記著他的英明，你要是效仿他，將會創出比太宗皇帝更好的名聲！面對天下百姓，許多時候使一些見不的人的手段，也是沒什麽不可以的！你一定要記著我的話……許多事，某到了現在才想清楚，這些話，還好能在我將死之前和你說，這一切都是天數，命中註定的，你我都不能抗拒命運的安排！”

裴行儉說完，定定地看著賀蘭敏之，似要把他的內心看穿一樣。

裴行儉的這一番話，賀蘭敏之怎麽都覺得他的穿越人身體再次被人揭穿，更不知道如何說！

他第二次感覺到他的內心完全展露在別人面前，前一次是在李淳風面前，他覺得在這兩位智者面前沒一點秘密可言，他們都看出了他身上的奇異之處，讓他毛骨悚然。

還好裴行儉現在是將死的人，也不是他的敵人，而是對他非常愛憐，似父親一樣的人物，要不是這樣，他真的不能讓這個能洞察別人內心的神棍級人物留在世上。

兩人這樣對視了一會，依然是裴行儉先開口，“敏之，以往時候某沒想到和你說這些，原本今日也不想說，只是現在不說，以後再也沒機會了……某知道，你不希望別人知道這些，你也不要擔心，今日的話只入你我兩人耳，沒有第三個人會聽到的！”

賀蘭敏之在長嘆一口氣後終於向裴行儉“屈服”，承認了，“守約兄果然是神仙般的人物，什麽事都瞞不過你，不過一些想法只是我特定時候有過，並不是任何時候都那樣想的……許多想法原本早就想和你來交流一下，只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也怕和你說了，給我們兩人都惹下禍端！”

“呵呵，可以理解！”裴行儉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容，嘆了口氣，“這些年我們都忙著事，在朝中又身居要職，交流的時候都極少，這是不應該的……呵呵，許多話原本早就應該和你說，給你一些建議，而不應像現在這樣，匆忙間說起來，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呵呵！只是許多事，現在才明白……人之將死，還真的有異兆……”

裴行儉幾下與年齡及身體情況不相稱的笑讓賀蘭敏之剛起的擔心完全沒了，也跟著傻笑了兩聲，再壓低聲音道：“守約兄，你剛才的建議我會牢牢記住的，你還有什麽教誨今日也一並說來……其實啊，到了現在，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做了……我很怕太後，我現在身居要職，手中權力過重，要是她感覺到了威脅，不知道會采取什麽手段！早就想來聽聽守約兄如何建議了，只是你身體一直不太好，也沒敢來打擾！今日聽了你的話，甚是後悔，應該早就來和你多談談這些事！”這是真話，要是知道裴行儉會說這些話，賀蘭敏之肯定會早幾年就來和他這位師兄探討剛剛所說的這些問題。

“唔，剛剛某所說的，正是這段時間所想，這段時間在病榻上明白過來的事，不過除了這些，某某還有一些事要問你，問清了然後才可以再說另外一點建言！”裴行儉在賀蘭敏之點點頭答應後，嚴肅了神色，“敏之，某問你，韋氏是不是因為你之故才避免被殺？這是某早就想問你的事！”

賀蘭敏之想了一下，終於還是點點頭，“是的！是我保她不死的！”

裴行儉聽了後眼睛再次有精光冒了出來，他定定地看了一會賀蘭敏之後，再壓低聲音問道：“某再問你，韋氏後來所生之子李重俊，是不是你的兒子？”

乍然聽到裴行儉問這個問題，賀蘭敏之被嚇了一跳，人一下子站了起來，很害怕地說道：“守約兄，為何你如此問？”

裴行儉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搖搖頭後輕輕地說道：“我沒有其他的目的，我只想知道李重俊是不是你的兒子？如果他是你的兒子，我還有一些建言與你！”

賀蘭敏之盯著裴行儉看了一會後，終於再次點點頭，“應該是的吧，是我一時沖動之下報覆韋氏留下的孽種，原本不應該讓他存活於世的！”裴行儉命不久矣，他不想將此事瞞著他的這位師兄，而且他也相信裴行儉會對此有特別的吩咐的！剛剛裴行儉對他說了這麽多，說得太直白太露骨了，又再問起韋氏的情況，他覺得他不需要對自己這位師兄再隱瞞什麽。

賀蘭敏之想著，或許裴行儉真的將死，臨死前有什麽異兆發生在這位名將身上，就如他在動車事故後，穿越來到大唐一樣，這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沒辦法用科學去解釋了，要真是裴行儉在將死之時大悟了，或者知道了一些用常理難以說明的事，那無論怎麽樣都要聽這位奇人將事兒講明白，宛如得神仙指點一樣，自己再考慮怎麽去做！

“某所料還真不差！”裴行儉註視著賀蘭敏之，“某也知道，你不僅僅是貪戀韋氏的美貌，你當時保她不死時候定是另有所圖的，不知某說得對不對？”

賀蘭敏之這次沒猶豫就點點頭，“正是！”當初他不想讓韋氏死的時候，主要是韋氏的一些話打動了她，他覺得留著這個女人非常有必要，再陰差陽錯侵犯了這個女人，讓她懷上身子，並生下兒子後，他更覺得，留著韋氏有大用處了。他保李旦的皇後劉氏不死的時候，也有相似的考慮，除了因她表現的母愛讓他動容而生出憐惜之意外，更重要的是他保著這個女人，有他自己非常現實的目的，雖然一些事現在沒辦法說清，但他知道，以後劉氏肯定會有用處，用處還不一定會小！

這兩個女人，及和她們相關的一兩個人，在以後很可能會在爭鬥中起非常大的作用，身居現在這個位置，他不可能僅僅因為她們的美貌和柔弱，就對她們軟了心腸，服侍韋氏和劉氏的那麽多宮人被殺，他都沒有表現出什麽憐惜之意來，那裏面有許多是貌美年輕的宮女呢！

“要真是如此，以後你可以施的手段更多了，”裴行儉說著閉上了眼睛，長籲了口氣，“看來你所想的，還是被某猜測到了一些，哈哈……今日某就再和你說一些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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